□高济敖

　　南宋某日，明招山居清幽如往日，吕祖谦正在煮水品茗有名的武义蒋富茶，这时一阵清风吹过，袅袅的茶烟从山居屋檐下升起，炉上铜瓶水沸如诉如泣，在这个稀疏的簾子围成的清阴处，不时地有落花飞进来。

　　近日随友人访明招寺，850多年前发生的这一幕，如此生动、清晰地浮现在我的面前。在明招讲院墙壁上题写着吕祖谦《明招山居杂诗》：风檐袅茶烟，铜瓶语相泣。清阴一疎箔，不碍飞花入。可以说，吕祖谦是南宋武义茶文化不二代言人，而《明招山居杂诗》便是武义茶文化代表作。

　　至于吕祖谦所喝的茶为蒋富茶，则属作者合理推测。因为武义县自古产茶，宋代时武义蒋富茶颇有盛名。乾道三年（1166）正月，吕祖谦离职为母守墓于明招山，武义巩丰、巩嵘、洪无竞等四方学子争相上门求学，蒋富茶是吕祖谦日常喝茶的首选。永嘉学者叶适从学于吕祖谦，曾留下“秉我乌桕烛，瀹以蒋富茶”的诗句。

　　后来，吕祖谦在明招山居也喝好友朱熹从福建武夷山寄赠的包含深厚友情的好茶。朱熹所居福建武夷山盛产名茶，朱熹本人也酷爱喝茶，且常以茶馈赠好友。乾道九年（1173）五月，朱熹将二十岁的长子朱塾派往明招山从学于为父守丧的吕祖谦，把茶叶作为送儿子跟随吕祖谦学习的学费。次年三月下旬，朱熹又送武夷茶给吕祖谦，有“新茶三十銙”，銙为压制饼茶的模具，三十銙即为三十饼茶。这是一个很大的数量，可见朱熹对吕祖谦情谊深厚。宋时通讯不便，而朱熹与吕祖谦书信往来频繁，有两次朱熹都是通过到武夷山买茶回湖州的茶商，顺路带信给吕祖谦，有一次朱熹写信给吕祖谦“前时湖州买茶人回，曾附书”，问吕祖谦上次湖州买茶人带的信收到没有。这些往来湖州和武夷山之间的茶商就充当了朱吕交往的信使。

　　茶为国饮。国人品茶历史悠久，饮茶有利于清心定性、明目清醒而深入钻研学问，而且茶道讲“和”，为儒家广泛社会交往营造良好氛围，因而儒家视茶道为儒之道。茶文化与儒家文化有机融合，儒家文化在茶文化的浸润中不断升华，致广大而尽精微。吕祖谦读书、品茶、赏景、吟诗，调适丰富自己在明招山著述讲学的日常，以茶陶冶情操变化气质，深思感悟着博大精深的儒家思想。他在政治上忠正严谨，清慎勤实，随和通融，仕途平稳顺畅。他在做人处世上德宇宽洪，性格温和醇厚，为人诚恳，对他人心平下气，从不疾言厉色，交友广泛。他在学术上广学博识，识量闳廓不私一见，兼收并蓄各家之长，纵横调和学术纷争，与朱熹意见多有不合，但两人彼此倾心相交最为知己，并在学术上互相成就。他强调明理躬行，经世致用，广育人才，终成独树一帜开创浙东明招文化和金华学派的一代宗师。